偏執狂 - 只有一個

每個人也會有一些特別執著的東西，而那未必是理性的。很多球迷都是偏執狂，我所說的不是那些看見曼聯很強便說自己是曼迷，而原因是「曼聯勁囉！」「多人鍾意丫嘛」那一種。有一種球迷，在某種情況下把自己的情緒、生命都跟球會連在一起，原因可能沒有人知道。如果用著名阿仙奴球迷兼英國暢銷作家Nick Hornby做例子(對，足球熱的作者，也對，我讀過這一本書，不然我幹鳥要提他)，他迷上阿仙奴的日子時正值阿仙奴的最低潮，而且這個低潮一直持續，事實作為平均成績擠身英格蘭三大球會之一，自六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中期間阿仙奴只有間歇一兩年能打出一點成績，再加上其球會傳統的悶蛋足球(跟宿敵托定咸熱刺有著強烈的對照，為數不少英格蘭最有天份及足球智慧的球員高峰期都在熱刺渡過，馬田彼德斯、華度、荷度、加斯居尼等等一個又一個英格蘭球員中最能跟秀麗、靈氣、才華拉上關係的球星，這些名字跟近年如碧咸、林柏特、謝拉特這批在場內外都全靠效率、拚勁而成為一線球星的英格蘭球員截然不同。我對足球的歷史不自認識很深，想得起的話，阿仙奴能跟熱刺那一堆球星一比的好像只有林柏拉迪，而且不是英格蘭球員……)，但出奇地這一切絕對沒能阻止Hornby把自己跟阿仙奴連成一線，而事實很多球迷亦如是。

你可以因為千百個理由去執著一件事，但一當執著了，就不能放下(或很難放下)，這就是偏執。偏執不一定沒有理性。為甚麼要一隊球隊贏盡一切你去喜歡才是對的？(先容許我把理性解釋為判斷是非的思維)為甚麼要一隊球隊能踢出悅目的足球才值得你去喜歡？喜歡一隊弱旅，偏執至死，不見得是不理性。不理性是指，你因為喜歡曼聯而認為史高斯作用可比列馬倫(如蔡文堅)，你因為喜歡高洛治而認為他的作用可追得上真高拿(如高洛治本人)，你因為喜歡車路士而認為摩連奴謙遜有禮(應該沒有人會這麼想)；還有，不理性是指你認為多蒙特現在還是一支好球隊，杜爾的足球哲學能使多蒙特重新打起具有組織性的足球(我不會)。

足球如是，音樂如是。

我從來不會大張旗鼓跟任何人說Judy and Mary是一隊日本史上的最佳樂隊。甚麼是最佳可以從很多不同的角度去得出結論，但我不認為從任何角度去看可以使Judy and Mary成為日本的Beatles。但我對Judy and Mary的偏執的確要比任何樂隊都要高一點。像The Who這些我認識沒多久卻瘋狂地喜歡上的樂隊，我似乎沒有偏執，儘管我經常誇讚他們(其實跟本不用我說，誇讚他們的人已經有夠多，可信性亦更高)，亦收集了大量他們的各式消費品(真的是Greatest Live Band，我擁有他們的現場演出DVD比CD要多)。

我相信我是已經太老了，已經不再會為新認識的事物而去偏執。當年每一次聽到別人對夏達威、奧蘭多魔術、多蒙特、列瑾、尼維特、辛尼迪、奧華馬斯等等作出不太「恰當」的評論時，我都會怒氣填胸，我的理性有時會告訴我其實別人比我有道理，但大多時候不是(畢竟沒有太多人會對這些事執著而用頭腦去想，只是說一點混話就算，或是不懂裝懂)。在這些人物、球隊逐漸在他們的圈子中淡出，我亦再沒有為諸如傑特、沙維奧拿、美斯、拿姆以至沙軒有著當年的感覺。

沒有在我那一段應該開始成熟卻仍然童真的歲月中出現，似乎很難獲得我的偏執。

但我這一晚，能感受到Judy and Mary比其他樂隊、就算是Mr.Children、Oasis、Suede的位置都要更高一點。當然你可以像找錯處一般找出千百種JAM與其他樂隊的不同而當成原因(女主音、童音、樂趣、快樂……的確，只有JAM的那些是充滿樂趣的音樂，MC太感性，Oasis太酷，Suede太病態)，但我看到的，是時間。

就在我仍然可以成為偏執狂的時間，JAM已經解散了。即是說，JAM存在在我生命中的時間，全都是我可以成為偏執狂的時間，我不會因為他們走下坡而感覺到失望，而因此不再偏執而開始感到疏離；我甚至不會因為他們的音樂突然好像跟以往再不相像而意興闌珊，我可以一直擁抱他們的全部，就像當年一樣。每當我回看JAM的DVD，我因為音樂而興奮、讚嘆，但我知道那一種興奮、讚嘆除了來自音樂，還來自我跟JAM的聯繫，那一種偏執到「只要看到他們就夠」的瘋狂。

今天的我再沒有了，但那可以是來自昨日的我。

事源，看到報紙頗見詳細地談述里華馮力士過身的悲劇。當年里華馮力士意外過身時，好友尊尼特普就是看著他「出事」的其中一人(題外話，尊尼特普很喜歡Iggy Pop，聽說在Iggy Pop的gig是頗有機會看到他的身影，而他跟Red Hot Chili Peppers也頗有淵源，里馬馮力士過身時尊尼特普就正是跟Chilli Peppers的著名Bass手Flea一起，而且他還著Oasis在唱片中彈過結他，不信的話，拿出你已經封塵了的Be Here Now，看看插頁裡的Credits)。我想尊尼特普現在也可算是頂級男星，人氣勁以外，連口味獨特的女孩一樣喜歡他(事件應該是口味獨特的女孩先喜歡他，才到追星女)。但，到底尊尼特普能否用成就，去燃燒自己成為比里華馮力士更被人沉迷及戀棧的傳奇？
就像其他早逝的巨星似乎更光亮一般，我們都追憶那些永遠活在偏執年代的記憶，活得太過，對你偏執過的人都敵不過時間的催化，只會把偏執轉移到他自己身上去，你再不重要了。

不是WARP TOUR FINAL裡最精彩的一段(但已經有夠精彩，精彩得就像這是一隊擁有像JAM這般技術與活力兼具的樂隊的最後演出一般)，但「只有一個」永遠都是JAM的最佳告別曲，雖然最後一首演出的不可能不是Overdrive。(同場加映的是古典，一首不會讓我喜歡JAM卻令很多人喜歡JAM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