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次東京之遊,無甚計劃,一早起來不知到那裡才好,於是便再到櫻田門,再到皇居,再到一次楠木正成胴像。
多年不變,楠木正成胴像附近是上網不能的,可能是這日本南北朝時代一代軍神的氣場吧。(講吓)
楠木正成胴像除了是一大移動數據服務的盲點外(起碼是Docomo的盲點),亦是旅行團參觀皇居外苑的第一點。本人兩次自由行都是乘東京Metro到櫻田門站進場,由外櫻田門轉到皇居正門,然後再到日比谷公園及楠木正成像;而一般旅行團都是乘旅遊巴到駐車場,一進場便是楠木正成像。
在楠木正成像旁吃完了軟雪糕,碰考有一個旅行團來到,跟我迎面走過了。領頭的一個男子走到楠木正成像前,用廣東話放聲:「要影黎前面影嘛!吓!用下腦嘛!做乜個個都係後面影?影人地個蘿柚做咩?你地個個都係咁架喎⋯⋯」
香港旅行團!那一刻我心想,這個疑似是導遊的麻甩佬幹嘛無啦啦小自己的團友?港燦說話就是要夠串以顯自己有小聰明啊!
「好喇,嗱,呢個像呢,係一個日本好有名既將軍,叫做楠正成。」
楠正成是石像下的刻字,是楠木正成的別稱,返正導遊先生都是照諗。但說楠木正成是「一位將軍」,這是不正確的。由鎌倉時代源賴朝就任征夷大將軍至江戶無血開城德川慶喜退任,日本只有武官最高職銜、軍政府「幕府」的最高領導人稱為將軍。
楠木正成一生追隨後醍醐天皇,以倒鎌倉幕府為目的而奮戰,何來又當了將軍?
說起楠木正成,除了他的軍事能力被尊為一代軍神,他死前所說的「七生報國」亦成為日本武士精神的體現,更被扭曲成為日本二次大戰軍國主義政府的宣傳句語,更是所謂的敢死隊(最著名當然是「神風特擊隊」)的核心思想。而事實盡忠而死在各個文化中都不是新鮮事,「忠義」與「瘋狂」之間亦只不過是一線之差,在後人眼中成為「忠義」還是「瘋狂」,亦在於後人眼中你所報效的價值是善還是惡。
另外更值的一題,楠木正成的忠勇慷概,成為武士道精神的典範。然而所謂武士道,其實是隨時代改變,亦有關於政權所需要作出不同的解讀。在江戶時代以前,所謂武士其實還比較像以打仗為業的專業軍人階級,沒有一定的行為規範,何謂忠何謂義,在乎本心。而真正把忠義及行為教條化的武士道,大概是要在江戶時代之後才漸漸形成。
Saturday, December 07, 2013
Monday, September 02, 2013
人間失格 ﹣ 太宰治
人間失格,意思即是「失去作為人的資格」。
故事的主角大庭葉藏是作者太宰治的一個自我投寫。他不是窮兇極惡之徒,在整個故事內做的壞事也不過是逃避社會責任、酗酒、吃軟飯、縱慾以及濫藥。如果用這一把尺去衡量的話,失去作為人的資格者可以說是佈滿整個社會吧。
說主角失去作為人的資格的,一直都是主角自己。大庭天生是一個有才智的人,但跟很多天才一樣,他非常敏感,思想極端。從小他便看穿了很多人類的惡行,了解自私自利是人類行為的常態。
然而,他的觀點,卻是害怕自己未能融入這種人類行為的常態。他未有因那些人類的劣根性而把行惡的人視為「非人」,而是把那種惡行視為作為一個人的必然行為。因此他天性敏感的他自出生以來便驚惶失措,他為了可以跟「人類」並存而養成各種習慣。他搞笑,因為只有搞笑他才能在人前掩蓋自我,以免被別人識破他的「失格」。
年紀漸長,除卻了搞笑,他在地下共產主義者的犯罪行為上找到這種掩護,還有的是酒、女人、自殺、以至最後的藥物。
我想任何人讀這本書時,都會認為主角並未算「失格」。
所謂「失格」,跟美與醜、善與惡一樣都沒有能夠量化的尺去量度,都是從人的主觀判斷出發。從大庭的角度,他「失格」,全因他認為別人認為他「失格」,這便於主角的自我是全受書中的「世人」所支配,而世人的判斷其實又只不過是從主角的本我而來。就是說,大庭認為世人認為他「失格」,大庭的「失格」定義是來自他認為「世人」所有的定義。
而作為讀者,看到的是主角赤裸的本我,而便從自己的赤裸的本我去判斷主角並非「失格」。說得簡單點,讀者認為大庭的本我沒有「失格」,這個「失格」的定義來自讀者本身的主觀看法。
當然因為看到主角本我,便又對主角的自我寬容起來(就是說,如果你身邊有一個人的行為像大庭一樣,你又可能早已把這個人恨之入骨,一天罵他「不是人」不知罵了多少遍)。
不過論寬容,應該還有更寬容一點的。
我想我們都不會認為自己「失格」,是因為我們都是凡人,或就說成書中所講的「世人」吧,都未如大庭在那種極端敏感下把自我完全被「世人」所支配,更不如大庭有那種才智,每每把思維去想別人所想,判斷別人對自己的判斷,再對自己下判斷。又即便說,在「世人」思維中的「世人」,其實只是一個人—自己。
我們都是及格的人類,自私自利、自我中心的「及格」人類。
主角的悲劇、跟太宰治的悲劇如出一徹,聰明而敏感,是痛苦的。
又,此書應該跟《少年維特的煩惱一樣》,在「世人」眼中,心智未成熟是禁止閱讀的吧。
故事的主角大庭葉藏是作者太宰治的一個自我投寫。他不是窮兇極惡之徒,在整個故事內做的壞事也不過是逃避社會責任、酗酒、吃軟飯、縱慾以及濫藥。如果用這一把尺去衡量的話,失去作為人的資格者可以說是佈滿整個社會吧。
說主角失去作為人的資格的,一直都是主角自己。大庭天生是一個有才智的人,但跟很多天才一樣,他非常敏感,思想極端。從小他便看穿了很多人類的惡行,了解自私自利是人類行為的常態。
然而,他的觀點,卻是害怕自己未能融入這種人類行為的常態。他未有因那些人類的劣根性而把行惡的人視為「非人」,而是把那種惡行視為作為一個人的必然行為。因此他天性敏感的他自出生以來便驚惶失措,他為了可以跟「人類」並存而養成各種習慣。他搞笑,因為只有搞笑他才能在人前掩蓋自我,以免被別人識破他的「失格」。
年紀漸長,除卻了搞笑,他在地下共產主義者的犯罪行為上找到這種掩護,還有的是酒、女人、自殺、以至最後的藥物。
我想任何人讀這本書時,都會認為主角並未算「失格」。
所謂「失格」,跟美與醜、善與惡一樣都沒有能夠量化的尺去量度,都是從人的主觀判斷出發。從大庭的角度,他「失格」,全因他認為別人認為他「失格」,這便於主角的自我是全受書中的「世人」所支配,而世人的判斷其實又只不過是從主角的本我而來。就是說,大庭認為世人認為他「失格」,大庭的「失格」定義是來自他認為「世人」所有的定義。
而作為讀者,看到的是主角赤裸的本我,而便從自己的赤裸的本我去判斷主角並非「失格」。說得簡單點,讀者認為大庭的本我沒有「失格」,這個「失格」的定義來自讀者本身的主觀看法。
當然因為看到主角本我,便又對主角的自我寬容起來(就是說,如果你身邊有一個人的行為像大庭一樣,你又可能早已把這個人恨之入骨,一天罵他「不是人」不知罵了多少遍)。
不過論寬容,應該還有更寬容一點的。
我想我們都不會認為自己「失格」,是因為我們都是凡人,或就說成書中所講的「世人」吧,都未如大庭在那種極端敏感下把自我完全被「世人」所支配,更不如大庭有那種才智,每每把思維去想別人所想,判斷別人對自己的判斷,再對自己下判斷。又即便說,在「世人」思維中的「世人」,其實只是一個人—自己。
我們都是及格的人類,自私自利、自我中心的「及格」人類。
主角的悲劇、跟太宰治的悲劇如出一徹,聰明而敏感,是痛苦的。
又,此書應該跟《少年維特的煩惱一樣》,在「世人」眼中,心智未成熟是禁止閱讀的吧。
Sunday, June 30, 2013
漫談司馬遼太郎的關原之戰 (二)觀念主義
說關原,最重要的兩個人當然是德川家康與石田三成。而當談到人物性格,石田三成在司馬遼太司筆下又要比德川家康耀眼得多。
德川家康是那種相當典型的梟雄:狡猾而虛偽,耐性跟野心出類拔萃。這一種梟雄類的人物,在以軍事、政治為主題的歴史小說現身之多,可說是多不勝數。而石田三成這種在政治上擁有致命性格缺憾的人,卻又能處身於這種權力頂峰的鬥爭,實在是物以罕為貴。
原果你不熟悉石田三成這個人,你聽到我以上的講法或許以為他是那種性格飄逸,遠離紅塵不愛為官的出世型人物。
然而不是這樣子,完全不是這樣。
石田三成是典型的官吏,他擅長辦事,非常擅長。他在計算、執行政策這些方面有著過人的才幹,五奉行之一的他是秀吉的親信。
石田三成在政治場上很易吃虧的原因,是他的理念主義。他性格剛直而好譏諷,但這種性格的影響力會隨著權力相應下降。但三成的觀念主義,令他壓根兒不可能在政治場上成功。
三成是一個機敏的人,聰明而且反應快。但這個人去做分析及下判斷時,他是先以自己的觀念為先,再將客觀的事實理解成跟自己的觀念吻合再推演出預測,這種判斷分式是絕對主觀,問題甚大。
試用一個有名的小故事去解釋三成的理念。
「杜鵑不鳴,可如?」
信玄:杜鵑不鳴,誘其鳴。
秀吉:杜鵑不鳴,逗其鳴。
家康:杜鵑不鳴,待其鳴。
信長:杜鵑不鳴,殺之。
三成:杜鵑不鳴,不可能。
這用觀念主義去作判斷,在論述的時候聽起來就已經不完備。「杜鵑不鳴?不可能。怎可能會這樣?大家都看錯了聽錯了想錯了。」因為他的思路之中潛藏了一個沒有說出口的觀念作為不能推倒的前提:「杜鵑一定鳴叫。」而這前提比其他觀察而來的前提排得更前。
聽起來這種思路很奇怪,但事實上,現今社會中這種人其實不少,這種觀念主意可以從任可方去延伸,無論是「陰謀論」者還是「爛好人」者,都是抱著自己的觀念,用觀念朦著雙眼去看現實世界,看是看到,但先看到的永遠先是自己的觀念。
無益。
石田三成在政治場上很易吃虧的原因,是他的理念主義。他性格剛直而好譏諷,但這種性格的影響力會隨著權力相應下降。但三成的觀念主義,令他壓根兒不可能在政治場上成功。
三成是一個機敏的人,聰明而且反應快。但這個人去做分析及下判斷時,他是先以自己的觀念為先,再將客觀的事實理解成跟自己的觀念吻合再推演出預測,這種判斷分式是絕對主觀,問題甚大。
試用一個有名的小故事去解釋三成的理念。
「杜鵑不鳴,可如?」
信玄:杜鵑不鳴,誘其鳴。
秀吉:杜鵑不鳴,逗其鳴。
家康:杜鵑不鳴,待其鳴。
信長:杜鵑不鳴,殺之。
三成:杜鵑不鳴,不可能。
這用觀念主義去作判斷,在論述的時候聽起來就已經不完備。「杜鵑不鳴?不可能。怎可能會這樣?大家都看錯了聽錯了想錯了。」因為他的思路之中潛藏了一個沒有說出口的觀念作為不能推倒的前提:「杜鵑一定鳴叫。」而這前提比其他觀察而來的前提排得更前。
聽起來這種思路很奇怪,但事實上,現今社會中這種人其實不少,這種觀念主意可以從任可方去延伸,無論是「陰謀論」者還是「爛好人」者,都是抱著自己的觀念,用觀念朦著雙眼去看現實世界,看是看到,但先看到的永遠先是自己的觀念。
無益。
Sunday, May 26, 2013
漫談司馬遼太郎的關原之戰 (一)功名十字路
司馬遼太郎寫關原之戰,除了在秀吉過身後,德川家康和石田三成的鬥智、島左近以近乎遊俠的四處奔走運作以及在戰場上東、西兩軍戰情的波瀾起伏外,用了很大篇幅去描寫當時各地主要大名的歸邊狀況。
鬥智、作戰都離一般人比較遙遠,但要在兩邊勢力之中作出評估繼而歸邊,卻是很多人一生中經常遇上的課題。是站在母親還是太太那一邊?靠攏那一位經理比較有利?票投思歪還是唐唐?不易決定,很多時更是妙趣橫生。
不同的大名因處境及立場的不同,固然有著不同的選擇及故事。不過當中有一個故事最令生活在現今世的人人有切身之感的,當數代父出戰,濱松城主堀尾吉晴之子堀尾忠氏的故事。
忠氏年輕,才不過二十三歲,但卻頗有智謀,他一早下了判斷,選擇了加盟東軍。在小山會議前,但他心中更有一秘策:「在會上主動向德川家康獻出濱松城。」城是豐臣家分封給堀尾家之物,而忠氏借濱松位於東海道之機,以作戰為名獻城德川,其中表示了堀尾家將棄豐臣取德川,是一種不顧一切的獻媚。
這秘策講求時機,第一個說這話才顯其誠意,之後再說這話的人不過是受第一人掀動的應聲蟲而已。「要深藏不露。」忠氏雖然年輕,愛耍嘴皮及炫耀小聰明,但他亦有這覺悟,甚至連堀尾家的家老亦不得知其秘策為可。
然而,忠氏失手了。
他向一名老人和盤托出了自己的秘策。這老人長相溫厚、耿直,說話謙厚恭敬。他跟忠氏之父堀尾吉晴極為友好,而對這個後輩依然是必恭必敬,很討人喜歡。因為忠直,已故豐臣秀吉把他們一起安排為「海道」大名,用他們盡忠之心作為德川家康進京路途的屏障。
而忠氏不知,這個人審時度勢的獨覺敏銳,在謙遜溫厚的表皮下,是一顆對功名利祿渴求之心。他擅長使人失去戒心,對套取別人腹中之秘相當有耐心及有其心得。他能力平凡,但他眼光獨到,也兼具討喜的個人魅力,這促使他的功名之心亦充份發揮。他盡忠的,其實是利益。
這一類型的人,在現今社會亦很常遇到,在職場上以同輩或後輩的信任,作為自己向上爬的籌碼。當你對他戒心不足,稍一鬆懈,便會吃他一記大虧。
忠氏就此跌入圈套之中。
這老人叫山內對馬守一豐。他套取了忠氏的信任,亦意外的得到忠氏驚人的秘策。小山會議上,他搶在忠氏之前向家康獻上掛川城。關原之戰他沒立下戰功,戰後卻憑此一番話,由掛川六萬石的小小大名進升之二十四萬石、堂堂土佐一國領主,成為了在幕末大放異彩、土佐藩的藩祖。(幕末時代的奇人坂本龍馬就是出身土佐藩)
他亦是司馬遼太郎另一部小說《功名十字路》的主角。這部小說曾被改篇為大河劇,山內一豐由很擅長演出古裝的上川隆也飾演。山內一豐的賢內助千代則由仲間由紀惠飾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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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ien by YH Lam. Original Posted at www.yickhong.blogspo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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